

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
□曹菊
恨与爱从来不是对立的两端,那些被我误解的岁月,不过是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。当爱以遗憾的形式呈现,我终于明白,有些亏欠,要用一生去释怀,而有些牵挂,早已刻进血脉,永远不会褪色。
那天,我刚踏进亲生父母的家门,大姐就哭起来:“爸爸,你心心念念的小窝头来了。”这一刻,我好像不再是局外人,我也是爸的女儿,最小的女儿,送给别人家的女儿。
我总回避亲生父母,一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送走我,认为他们不爱我。当我望着永远睡着了的父亲,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要知道我的身上流淌着父亲的血,除了我的眼睛长得像父亲,我骨子里的倔强,或多或少,也有父亲的影子……
那年初冬,我收到生父给我的信。字很大,早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父亲俊秀的字了,或许是他戴着老花眼镜,一笔一划写成的。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写信。
女儿:
好久没有见面。天气冷了,去电告知小宝,要当心身体,注意保暖。因为沈阳已经冰天雪地,外公挂念万分。
女儿,你已经快十年没有回家过春节,虽然知道你工作忙,但还是希望女儿抽空来看看我们。应该常回家看望双亲。我也78岁了,近年来身体不佳,来日不多了。我和你母亲都很想你,我们不需要你尽孝心,因为我们没有抚养你长大。但你也是我们的心头肉呀。把你送你姨家,不是我们的本意,是你南面父母再三恳求,才不得已而为之。刚把你送走那阵子,你母亲每天晚上会哭,怀里没你吃奶,空荡荡的,就像丢了魂似的。
每年除夕夜,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年夜饭时,哥哥、姐姐会想你,我和你母亲就更想你。因为你在南面的父母家过除夕,不能回我们家。我和你哥哥、姐姐知道你母亲会难过,尽量避开话题,可你母亲还是会眼泪汪汪。于是,我们想了个办法,也给你盛一小碗饭,就算你的年夜饭。那一刻,你母亲会抹去眼泪。你仿佛就在我们身边,和我们一起吃团圆饭。给你留年夜饭的习惯,一直保持到你出嫁那年……
自从调到外地工作后,由于工作的特殊性,每年春节我都要上班。所以都是爱人带着儿子去我亲生父母家拜年。不知为什么,渐渐地,我越来越怕去见他们。
有一天,我在食堂用餐,同事跑来告诉我:“你爸爸来了。”我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连忙放下筷子回办公室。父亲坐在椅子上,看到我时慢慢地站起来。“爸爸,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。”父亲说:“今天正好到掘港来看个老朋友,顺便过来看看你。”我说:“到楼下饭店去吃点东西吧。”“我吃过了,看一下你,就走。”后来大姐告诉我:他哪有掘港的朋友,是他转了三趟车,在汽车站等了两小时,只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……
我在大脑里搜索着小时候的记忆。
暑假,我去北面亲生父母家。父亲知道我喜欢吃甜瓜,就买了一篮子甜瓜回来,让我吃个够。
冬天,父亲会让母亲给我送馒头干。小时候没有什么零食,无论蒸着吃,还是干吃,我都会吃得津津有味……
有一年,不知什么原因和二姐吵起来了,我一生气,拿了二姐的鞋子藏在冬瓜地里。二姐告诉父亲:“新鞋子没有了,被妹妹弄掉了。”父亲说:“她还小,让着她,鞋子让妈妈再做。”任性的我,一声不吭,背起书包往外走。大姐连忙推出自行车送我回三厂。后来,母亲拔冬瓜藤时才发现了二姐那双鞋子。
小时候,觉得自己有两个父亲、两个母亲,特别开心。可长大后,渐渐懂事。就不再幼稚地引以为豪。尽管养父母视我如己出,可在内心深处,我对生父母还是带着敌意的。夜深人静时我会想:为什么生了我,却要送掉我呢?
当我为人妻、为人母后。我渐渐体会到父母的不易和无奈。我不再怨恨他们。
那时,总想着过了疫情去看望亲生父母。父亲突然走了。
我与父亲面对着面,只是父亲不再说话。我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,泪流满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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